# 打掃與平靜的關聯
我剛打掃完,開始思考這件事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。這樣的行為,算是哪一種美德的訓練?為什麼打掃會讓我感到平靜?我發現那種平靜來自於「完成目標」。當我完成原本設定的任務,比如剛才清理廁所,雖然只是整個打掃計畫的一部分(房間和床單還沒整理),但仍然能感覺到壓力減輕。
平靜的本質
這種滿足感不是來自享樂,而是來自對壓力的對抗。完成某件事後能喘口氣,這樣的釋放讓我思考:美德是否只有在苦難中才顯現?斯多葛哲學中的智慧、勇氣、正義與節制,似乎都需要在「沒有美德的情境」下才有展現的空間。沒有困難,就沒有實踐美德的機會。
美德與矛盾
那麼,一個達到完滿境界的賢者或聖人,是否就失去了實踐美德的機會?因為他不再面對外在的衝突或掙扎,不再需要抵抗。這似乎形成一種矛盾——當人達到完美的平靜時,美德反而無處可發揮。
痛苦與快樂
我意識到,這種平靜其實來自於經歷痛苦與不適之後的對抗。你必須先經歷不舒服,才能感受到平靜。這讓我想到伊比鳩魯的享樂主義——最高的快樂是移除痛苦。若沒有設定目標、沒有經歷挑戰,就不會有真正的平靜。設定目標並完成它,其實是一種治療痛苦的方式。
目標與當下
這正是斯多葛哲學的精神:透過現實而有意義的工作,設定目標、實踐並完成,進而獲得平靜、幸福與滿足。斯多葛派強調「美德本身就是立即的回報」,那麼問題是——如何在設定目標與完成過程中,同時感受到這種即時的滿足?
> 也許真正的課題在於:如何在設定目標的當下,就能感受到回報;如何在實踐過程中,就能體驗快樂。
這是我今天得到的一個啟發。
# 2
痛苦與昇華
我還是覺得,真正的精神昇華往往來自於痛苦。就像你剛才說的,經歷痛苦後的昇華才是最珍貴的體驗。若以微積分的概念來看,這種經驗就像把過程不斷微分,尋找「最小的時間區間」。而那個最小的區間,其實就是「內心做出判斷與選擇的瞬間」。
這種瞬間,正是美德的起點。當我們做出正確的選擇時,會感到滿足、寧靜,甚至有種希臘人所說的 Eudaimonia——靈魂讚嘆的幸福。因為那一刻,我們克服了掙扎與痛苦。斯多葛哲學認為,最佳的行動方案就是符合理性、帶來心靈平靜的選擇。當我們在痛苦的抉擇中做出理性的決定,那份一致性——心、意志、行動合而為一——就是平靜的來源。
> 美德的回報是即刻的,因為美德本身就是在那一瞬間做出正確的選擇。
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斯多葛哲學說:「美德是可以即時摘取的果實。」
行動中的覺察
從這個角度看,連最平凡的打掃都能成為修行。每個動作都能是一種價值判斷:
我這樣擦玻璃,是符合理性的選擇嗎?
我現在的行為,是最好的選擇嗎?
或許這樣想顯得瑣碎,但它能讓人從習慣中抽離,進入覺察。就像佛教所說的「信、解、行、證」,這是一種透過實踐去驗證真理的過程。
痛苦的工作也能轉化為美德的鍛鍊。當我在打掃房間、收垃圾時,若能克服對垃圾的厭惡,這就是「節制」的練習——控制慾望,不被本能驅使,而是由理性引導行動。這樣,每個動作都成了美德的實踐。
感官與智慧
另一方面,斯多葛哲學認為感官經驗是真實的,但我們要審視的是「從感官引發的判斷是否真實」。所以另一種更深的練習是智慧:當我擦玻璃時,我能否覺察感官帶給我的感受?我能否辨識第一印象背後的判斷?這種分析與理解的過程,就是智慧的鍛鍊。
因此,今天的打掃練習,我會多用感官——特別是觸覺——去分辨當下的體驗:
觸摸時的質感帶給我什麼反應?
為什麼我會這樣感覺?
這個反應代表了什麼?
當我專注於這些感官經驗,就能回到當下,不再為未來憂慮。
感官的再詮釋
我還想到,感官經驗也可以用「想像力」重新詮釋。比如手摸到桌面的質感,這種感覺原本是基於過去經驗,但我可以賦予它新的意義。想像自己在不同的地方、不同的情境中行動,用想像去改寫感官資訊。
這樣做有兩個好處:
1. 訓練自己理解「感官資訊並非唯一、也不一定真實」,學會用想像去轉化它。
2. 增添樂趣。當我把打掃變成「感官遊戲」,無聊與沉悶會消失,工作變得有趣。
我也可以把這種練習與「原始慾望」結合。比如在擦玻璃時,想像那片玻璃是一片透明的蛋糕,感受它的口感與甜味。這樣一來,動作就被重新賦予意義。
人類的慾望——食慾、性慾、地位、好奇、歸屬——都是強大的驅動力。當我們為行動賦予一種慾望或情緒標籤,它就會變得更有能量。這樣一來,原本低落的情緒(如想逃避、想睡覺)就能被驅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積極的動力。
> 用慾望與情緒的力量,賦予行動新的意義,讓平凡的工作變成修煉的場域。
這就是我今天的想法:如何在一個具體的目標裡,賦予行動道德與美學的價值;在工作現場即時重新解釋它的意義,並用慾望作為正向的驅動力。今天的練習,就從「食慾」與「性慾」這兩種最強大的力量開始。
# 摘錄
- 如同古斯多葛學者 Dio Chrysostom 所言,智者應將自己比作拳擊手,預備接受打擊並保持淡漠,而非焦慮退縮,否則只會招致更糟的傷害。
- 「用慾望賦予行動新意義」的策略,應當被重新界定為:將原始衝動的能量,轉化為受理性指導的「實踐承諾」(Saddhā)。
- 在打掃中克服厭惡感,是「節制」(*temperantia*)的鍛鍊。這種實踐的最高目標,是訓練我們的「內在指導中心」(*hēgemonikon*),使其在面對身體和外在事物的奴役(如對厭惡的本能驅使)時,實現「認知控制的完全自主性」。
- 佛教的「解」正是對心識運作(如五蘊)進行的「實驗現象學」和「去中心化」(Decentering)的洞察。當您覺察到「觸摸時的質感帶給我什麼反應?」時,您正在實施一種「客體化」(Objectification)過程,將情緒與「自我」分離。這一步至關重要,因為對「自我」的執著被認為是強烈的情感阻力。
- 將日常工作視為修行,核心在於訓練內在的「意志自主」(*Proairesis*),通過「實驗現象學」(解)來實現對心識運作的客體化,最終目標是獲得「認知控制的絕對自由」(證)。
- 【理性與動機的閾值】 在將「慾望」重新定向為「理性努力」的過程中,是否存在一個臨界點,一旦超過這個點,動機就會從「受控的意圖」退化為「失控的激情」(*Pathē*),我們如何從主觀和客觀層面精確地識別這個臨界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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